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数千汉奸军举着盾牌,挤在狭小的空间,冒着唐军密集的箭雨,架着云梯攻城。后面则是数千弓箭手,石炮手,发射羽箭和石炮。
而数量更多的元军,只能在山道中干着急。因为关城下的战场太狭小的了,根本展开不了太多兵力。
关城上的唐军床弩,石炮也一起发射。由于元军都猬集在一起,所以每一次打击都能打死打伤很多汉奸军。
不远处观战的蒙古大将谷牙海,和汉军世候大将严忠济,都是一脸阴沉。
这个武关,竟然阻挡了他们十几万大军足足三个月!
死了几万人了,硬是拿武关没办法。再强的军心,也会在这日复一日的攻坚战中耗尽殆尽。
严忠济早就想撤,几万战死的汉军,多半是他的麾下兵马啊。而蒙古色目兵以不擅长攻坚为由,竟然没有打过一次,伤亡为零。
但他毕竟是汉将,说了不算。是打是撤,全在蒙古大将古牙海手里。
说起来严忠济地位可不低,资格也老。他是六大世候之一,出身东平严氏。此人还擅长诗词,被称为“儒将”。
严忠济有一首,其中两句非常有名:宁可少活十年,休教一日无权。
你听听,将这样的话堂而皇之写进诗词,其人是何肺腑不问可知。
“古牙海,这仗不能这么打了,我军虽众,也经不起如此消耗。”严忠济忍不住的再次反对。
古牙海正在对付一根羊腿骨,他撕下最后一口肉,嘬嘬骨髓扔掉骨头,再将油腻的手在辫子上胡乱一擦,然后钻入马肚子下面吸了几口马奶,满足的打了个饱嗝,这才钻出来说话了。
“东平郡公,你没看见叛军今日没再使用那犀利的火器么?说明什么?说明叛军火药已尽,就像蜇过几个人的蝎子,已经没力气了。眼看精疲力尽的黄羊就要摔倒,狼应该放弃追击么?”
古牙海的意思很明确,继续打。
古牙海比严忠济年轻十几岁,资历和军功都比不上严忠济,可因为是大根脚的蒙古权贵,就能将严忠济这个老将压得死死的。
严忠济心中恼怒。你真是吃灯草灰放轻巧屁!敢情死的不是蒙古兵,你当然不会心痛。
奶奶的!
严忠济忍住怒气,仗着资格老,指着关城继续反对道:“古牙海啊,叛军战意之强,实属罕见。难道你没看到,就算他们不用那厉害的火器,仍然如狼似虎么?这么打,我军还要死多少人?”
“哼。”古牙海不满的哼了一声,蒙古话叽里咕噜的毫不留情,“衰老而懦弱的猎人,会对别人说他遇见的猎物勇猛的像老虎,威风的像狮子,为自己丧失勇气找借口。东平郡公,你难道不是这个年老懦弱的猎人吗?”
“就算叛军是蟒古思的仆人,就算毛兀思婆帮他们施展了妖法,勇士们的箭也会射穿他们叛逆的心,锋利的弯刀也将砍下他们的脑袋。从他们反抗大元那一刻起,他们的命运就注定如此。”
严忠济听到古牙海竟然骂自己懦弱,顿时再也忍不住发飙了。
“古牙海!你还是孩子时,俺就已经随大汗南下攻宋!俺何曾懦弱了去!”严忠济怒道,花白的胡子都根根竖起。
古牙海“呦呵”一声,眯着眼睛冷笑着看着严忠济,“老家伙,你火气不小啊。你这是和本帅说话么?嗯?你是不是忘记了,我古牙海才是大军主帅?嗯?”
严忠济老脸涨的通红,却不敢再啰嗦。
“啊—”
忽然关城下传来大片惨叫,原来唐军集合了所有神臂弓,一轮齐射,数以百计的汉奸军不死既伤,看的严忠济眼睛都红了。
攻城的一方,实在太吃亏了啊。
加上唐军悍勇善战,往往城下十几个汉奸军伤亡,才能换来城上一个唐军的伤亡。
要这么打下去,就算军心不崩溃,起码也需要再死伤五六万人才能拿下武关。
正在关城下的元军军心浮动之际,忽然关城猛然大开,三千唐军轰隆隆的冲出来,竟然主动出击了。
汉奸军打了几个月,一直在仰攻险关,唐军却从来没有主动出击过,这让他们产生了思维盲区,认为叛军兵少,绝不可能主动出击。
所以唐军突然出击,他们完全懵掉了。
在唐军凶猛的冲击下,关城下的元军顿时大乱。前面的人发出惊叫,纷纷后退,而后面的人被挡住视线,并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,惊慌之下也忍不住后撤。
加上狭小的战场非常拥挤,一时间不少人都被挤得掉进两边的悬崖。
“啊——救命!”
坠崖者的惨叫凄厉无比,更加剧了元军的恐慌。
“杀!”
“死!”
凶悍的唐军手持刀枪,身披铁甲,锐不可当的冲入元军之中,杀的汉奸军溃不成军。
事实上,刚才打了半天,一直是辅兵在防守。而三千多唐军正规军一直在养精蓄锐,埋伏在城门后面准备出击。
而汉奸军攻了半天,不但伤亡惨重精疲力尽,士气也消磨殆尽,加上唐军战力本来就比汉奸军强,如此一来简直是虎入羊群,几乎一边倒的屠杀汉奸军,势不可挡。
数千汉奸军崩溃之下,人人丧胆,争先恐后往后退却,更多的人被挤下山崖,坠崖者的惨叫声回荡在山谷,令人毛骨悚然。
“轰—”
正在这时,所剩不多的火药终于用了一次,几门六斤石火炮轰击在密集的汉奸军之中,刹那间死伤一片。
汉奸军魂飞魄散之下,彻底崩溃了。
数千人不顾一切的往后面的山道上挤过来,拥挤在狭窄的山道上,坠崖者数以百计。
古牙海和严忠济眼看溃兵雪崩一样挤过来,只能赶紧后撤。
于是,长长的山道上,元军不断被层层逼得后撤,两边悬崖不断有人坠落。而唐军追杀着溃兵,溃兵拼命挤着后面的元军…最后所有人和马全部动起来,在狭窄的山道上往后挤。
宽仅一两丈的险峻山道上,竟然出现这样一幕奇观,当真古今罕见。
事实上,北方汉奸军的实力很强,虽然比不上唐军,但绝对战力不俗。可数月以来被古牙海逼着打头阵,伤亡数万,军心战意受损很大,就连将领都萎靡不振。此时一旦崩溃,竟然难以挽回。
崩溃之势如同瘟疫一般,感染了更多士气低迷的汉奸军,使得山道上的挤压之力更加凶猛,传导到后面,就连蒙古色目兵的战马,也纷纷坠崖。
人挤人,摩肩擦踵,前面的汉奸军挨着中间的色目兵,中间的色目兵挨着后面的蒙古兵,压根没有一点空间。
不断蠕动,挤压,喝骂,坠崖。止都止不住。就算蒙古兵想要阻止,也挤得没有拔刀劈砍的空间。
尤其是更狭窄的地方只有一丈来宽,最是危险万分,元军被挤的下饺子般坠落。人和马的惨叫声,更是加剧了人群的恐惧。
在这种局面下,一切军令其实已经不管用了。拥挤已经成了一种“势”,没有什么力量能立刻阻止这种“势”,让拥挤停止。
到最后,元军在狭窄的山道上足足退出了十几里,直到来到宽敞地带的元军大营,才停止了拥挤的趋势。
而唐军一口气追杀十几里,从容不迫拉开接触,撤回关城。失魂落魄的汉奸军,竟然不敢追击,也没了追击的心思。
无论蒙古兵,色目兵,还是汉军,人人惊魂未定,浑身大汗淋漓,回想刚才的遭遇,兀自欲哭无泪,如同做了一场噩梦。
这叫怎么回事啊?打仗也没有这么吓人啊。
人人此时才发现,不断浑身酸痛,两腿也像是灌了铅,疲惫到极点。
就是古牙海和严忠济等大将,也狼狈不堪,满头油汗。他们被自己的亲兵夹在中间挤了十几里,哪里还有大将的风度?
“该死!该死!”古牙海大怒之下,喝令亲兵以临阵逃脱为名,连杀几个汉军百户军官,震慑人心。
严忠济敢怒不敢言,干脆闭眼不看,不闻不问。
今天这一幕,简直是个笑话。这要传到大都,估计他和古牙海都要成为笑柄。
最后一清点,光是坠崖的战马,就超过五百匹。坠崖的士卒无法统计,加上被唐军斩杀的,竟然接近万人!就是金贵的蒙古兵,也有近千人坠崖。
长长的山道上,也都是尸体。
元军大将们个个脸色铁青,他们的从军经历加在一起,也没打过这种狗血仗啊。
“明日,继续攻打武关!不能就这么算了!”古牙海咬牙说道,“有敢言退的懦夫,杀!”
花费的的代价越大,他就越要攻下武关。不然,这会成为他一辈子的污点。
严忠济也心一横的说道:“就算汉军死光了,也要攻下武关!”
为了自己的一世英名,严忠济也顾不得心疼麾下士卒了。
一定要攻下武关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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